安勿

32.【辽嘉】明月松顶(一)

       趴在跟雍奎和雍霜儿见面的那个山洞边上,张辽的心跟火烧一样,烧得他身上脸上都觉得烫起来。摸摸自己的脑袋,张辽觉得脸上脖子上就跟以前郭嘉发烧的时候抱在怀里那么烫手。

        雍奎伏在张辽边上,见张辽脸红脖子粗,满头大汗,安慰地拍拍他的肩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张将军,你不必过于担心。郭先生会把那贼引到这儿来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怎么知道?他......”张辽急得捶了一下身下的岩石,“他哪怕就是知道这个路,又怎么能让那贼乖乖跟他到这儿来?万一那贼把他拖进山里,见没人追来,便对他下毒手怎么办?!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会。他肯定有办法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雍奎的声音低沉却很坚定,张辽有点讶异,却见雍奎望着来时的山路,眼里就透出些无奈。

         循着他的目光望去,远处,月光之下,松林之中,有个小小的身影举着一只小灯笼,正从村子的方向奔过来,大概是怕马贼看见,那人不敢走山路,在边上的树丛里攀爬着,向着两人的方向一路手脚并用爬过来。待近了些,张辽认出是雍霜儿。

      “雍奎,你妹妹怎么跑来了?!这里岂是她能来的地方!”张辽急了,扭头去看雍奎,“你赶紧让她回去,可别让贼伤着她!”

        雍奎看着越跑越近的妹妹,叹了口气,再抬起头,眼神里却闪出来些欣慰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大哥!”雍霜儿跳跳蹦蹦地爬到山洞边,跑到两人身边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来了?”雍奎平静地问道,看着妹妹,见她跑得满头大汗,便帮她擦擦额头上的汗,又脱了自己的棉衣披在她身上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来了。”雍霜儿把小灯笼小心地放在两人脚下的石头缝里,从怀里掏出一包干粮来,递给雍奎和张辽,让他们填肚子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吃吧。吃饱了好收拾这什么天杀的二当家,把我们先生全须全尾地救出来。我看看谁能伤我们先生,谁敢!谁都不能!都不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雍奎,这里不是女孩子能来的地方,这不是女孩子该干的事,你让霜儿姑娘回......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张将军,让我妹子跟着吧。”雍奎打断张辽的话,望着妹妹,示意她隐蔽好。“郭先生身陷险境,如果她躲在村里不来相救,那她也就不是我雍家的孩子,郭先生也就白救她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奉孝救她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是。如果不是郭先生救她,我妹子早就吊在村后的林子里,我也只能把她埋在后山坟地里了,没出嫁就死了,还不能进祖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看着爬到山洞口啃干粮的妹妹,雍奎又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他要不是那个什么祭酒,身体再稍微好点,那就更好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雍霜儿听到他们在说什么,但她并不回头。啃着干粮,女孩子眼睛里闪着坚毅的光,看着山洞下的山路。她躲在一棵大大的歪脖子松树下,树上的月亮洒下清晖,映照在她的脸上,斑驳陆离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自打那次郭嘉帮雍家村打跑了马贼夺回粮食以后,受凉病倒,高烧不退。幸得雍伯悉心医治,雍家全力照料,病情总算渐渐平复下来。缓过来点他便想下床帮忙干活,雍伯不准,白天叫雍霜儿把饭端到他房里,让他安心休养。

        雍霜儿其实并不太会做饭。每每端来的饭煮不熟,郭嘉吃几口就觉得胃里不好受。但他从不说什么,每次都下床来,站在地上跟雍霜儿行礼,谢她送饭,只不过别过脸不看她;送来的饭他都很快吃完,每每叫她下次少送一点,免得吃不掉浪费,或者每日只送一餐。

        连着吃了两天的夹生饭,这天终于还没等雍霜儿收碗,郭嘉的胃痛就发作起来,疼得脸都白了,实在遮掩不住,只得放了碗捂住趴在桌上发抖。

        守在门口的雍霜儿慌了神,赶紧跑进来想扶他,又觉得不妥,只得站住,倒了碗热水放在桌上,站在屋子中间搓手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蔡先生,我...我知道我这饭您吃不惯,我哥也一直说我做的饭,不好吃......但是他们都习惯了......我,我实在不太会烧饭,这几日我小侄儿受了马贼的惊生病了,待他好了,我嫂子有空了我请她教我,我......”

        郭嘉擦掉额上的汗珠,努力站起来致歉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姑娘勿惊。蔡某......这身体真是......到了哪里都拖累人......在您家住着,已经是叨扰了,现今又病倒在这儿,亏得您家里的人不怕我晦气,还给我治病送饭......今后”,顿了一下,郭嘉扶住桌子,脸色更加难看,“今后,您......真的每天只送一碗白饭就可以了。嗣后我来告诉姑娘,怎么烧饭不会夹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先生会做饭?”雍霜儿怔怔地看着面前高高大大的书生,有点不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会。我没有家小,不自己做饭岂不饿死。”郭嘉笑笑,这几日第一次正脸打量,却发现雍霜儿两只眼睛红肿着,似是哭过。他怔了一下,回想这几天她来,虽不正面看她,却也觉得她说话带了哭腔,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们男人家,读书人,也会自己做饭吃吗?这难道不是女人家该做的事?男人也能做?”雍霜儿似是在问郭嘉,又似乎是自言自语。

       “烧饭做菜,家中诸事,谁都能做,谁都该做。怎么就是女人该做的?都是父母生养,岂因生为男儿身,就比女人高贵?”

        未及雍霜儿回答,又是一阵疼痛袭来,郭嘉痛得哆嗦了一下,扶着桌子低头,勉强站住,对雍霜儿致歉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似我这样的废人,遑论男女,于国于民又有何益处。若能选择,我也愿做姑娘这样康健无恙的女孩子家,还能策马奔驰于山间。”

  说着,郭嘉就疼得实在受不了了,只得挪到床边坐下,又伸手拿了那碗水倒进白饭里面,就窝了身子忍着等疼痛过去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抱歉......抱歉......姑娘且先去忙,稍后我把碗给姑娘送过去......我会把饭吃掉的。泡一会儿就好了,不会糟蹋粮食......”

        雍霜儿听到他低声说道。她走上来,想伸手扶一把床沿上缩成一团的郭嘉,手伸到半路,终还是缩了回去。但见这人虽说疼得发抖,但却并不呻吟出声;未戴冠,头发却如平日那样齐整;床头挂着的手巾干干净净,这几日只要能动,都撑着下床洗漱整理。他整个人看起来还是整洁体面的,却薄脆如一只透白的瓷杯,一碰就要碎掉。身后的床边,窗开着条窄缝,虽说病了几日,但这房里并无异味,被子也叠得整整齐齐。

        只是身上那件青衫的袖口还是脏的。为了抓住雍奎的马,被缰绳拉破的手渗出来的血弄脏了袖子,郭嘉自己想办法濯洗了几次洗不掉,只得算了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男人也能做饭持家,女人也能骑马打仗?”雍霜儿走到门口,回身看着郭嘉,喃喃自语道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不信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郭嘉忍着胃里刀割似的痛,却听到她回头走出去的时候,哽咽地说了句不信。抬起头,小姑娘瘦削的背影在门口一闪,便消失在院子里栽的那棵白桦树后。


        又过了两天,天气肃清的一个夜晚,郭嘉见雍家各屋都熄了灯,偷偷披了披风,走出房门,溜边走到院子里。已经初冬,天上散落着几颗星星,明月照亮了村路,偶有几只飞鸟掠过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几天郭嘉身体已经恢复不少,雍霜儿送来的饭是雍奎家大嫂做熟的饭,虽说不敢多吃,但已经不怎么胃痛,也不发烧了。只是雍伯还是不准他出来,叫他躺着不准劳累,说这样不会伤肺。几天下来郭嘉憋得实在难受,只得等家里都睡了,夜里偷偷出门透透气。

        走出房门,站在院子角落舒展下身体,郭嘉觉得神清气爽了不少。刚想走出院子去村里转转,却听到院墙边那棵桦树下,有个黑影蹲在那儿正在低低啜泣。

        是雍霜儿在哭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哭得很隐忍,却听得出撕心裂肺。一边哭,她一边用手在地上挖坑,挖出来一个浅浅的土坑,就把手里一团不知什么东西丢进去,又用土盖住。过了一会儿,她突然又用手把它挖了出来,抱在胸前搂紧,抽抽噎噎地哭,嘴里嘟囔着什么听不清,抱了一会儿,她又突然把那东西扔进了土坑里,埋了土,站起来狠狠踩了几脚,捂住脸便往院外走去。

        虽说无风无雨,但毕竟也到了初冬时节,晚上已经很冷了。雍霜儿边哭,边抱住自己的肩膀,哆嗦着往村后的山里走。天上月明星稀,乌鸦在空中盘旋,偶尔鸣叫两声。她一直走出村子,走到进山的一条路,又绕到一片密林里,坐在一棵歪脖子老松树下,脸埋进臂弯里大声哭泣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哭声惊起了乌鸦,在天上徘徊,喳喳鸣叫。山里偶尔传出几声狼嚎,凄清怕人。雍霜儿渐渐便不哭了,站起来,抬头看看身边的松树,便从怀里取了一根结实的麻绳出来,手脚麻利地爬上了树,绕在古松树那只歪出来的枝杈上,打了个结。

        虽说要上吊,但这姑娘并不急着去死。她回身下了树,对着村子的方向跪了下来,拜了一拜,磕了三个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大伯,大哥,嫂子,小侄儿。霜儿对不住了,我要去找爹娘了。我不想嫁人,不想嫁给那个肺痨鬼,也不想嫁给任何人。我先走一步。大哥,我死了,把我埋到后山离爹娘近点的那块儿地方,让我陪着咱爹娘就行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说完,雍霜儿站起来,又是手脚麻利地爬到那树上去,踩着树杈把脖子伸进绳套里,决绝地用脚一蹬,脖子就吊进那套子里,人挂在了树上。

       绳子挂紧脖子的瞬间,雍霜儿一下子就不能呼吸了,紧接着就是可怕的窒息,血冲到脸上脖子上,憋得她想叫也叫不出,双眼双耳似乎就要被挤出来似的可怕地疼痛鼓胀起来。她下意识地去拉脖子上的绳子,无奈脚已经悬空,无法使力,她徒劳地大口吸气,舌头也伸了出来,一时发觉濒死的感觉不那么好受,突然间便觉得有点后悔。

  但她明白后悔也没有用,僻静的后山不会有人发现,就算发现,她把自己挂得那么高,若不会爬树,也救不了她。就算爬上了树,把绳子解开來,摔下去也要摔个半死。

      皎皎明月之下,雍霜儿吊在树上,两脚在半空乱蹬,渐渐就停了挣扎。

       就在意识就快消失的瞬间,雍霜儿觉得脖子一凉,脖子上勒着她的绳子突然就松开了,那可怕的窒息也突然不见,仿佛被人掐着脖子突然松了手,呼吸立即畅快起来,但是身体却失重了,直坠下去。还没反应过来,她觉得自己砸到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,并未直接摔在地上。

        紧接着自己便落在了地上,雍霜儿却并不觉得疼,感觉被一双臂膀接住,那人便当了垫子叫她也砸倒在地上。自己靠在他怀里。被绳索勒到窒息的影响还未过去,脑袋还是混的,大口喘着气,使劲儿咳嗽起来,喉咙好似刀割一般疼痛,胸口因为窒息,呼吸中带了点血腥味。

       一只手在她背后轻轻捶了几下,帮她顺气,见她渐渐平复过来,那手便离开了她的身体。雍霜儿又出了几口大气,抬起头,眼前是被割成了两段的绳索。本来还在想自己到底是不是已经到了阴曹地府,见到这绳子,雍霜儿总算反应过来,自己是被人救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死而复生的感觉很怪,雍霜儿晃晃太阳穴还在跳着疼痛的脑袋,靠在那人怀里,她觉得他身上有一股子清新的药香,身上也很暖,却瘦得能试得到他的肋骨。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不匀,一只手扶着自己的胳膊,那旧旧的青衫袖口有些暗红的血渍。

  抬起头,清朗的月光下,只见一双闪亮的眸子关切地看着自己,一直躺在自家偏房里的落难书生跪在自己身侧,扶着自己的肩膀,见自己抬起了头,他便松了手,挪得离自己更远了点,别过脸去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......是你?你......”

       “是。是蔡某愚钝,出村散步迷了路,请霜儿姑娘带路,带我回村里去,可以吗?”郭嘉点头,仍是垂着眼睛不正面看她,低声说道。

        雍霜儿怔怔地看着郭嘉,仿佛还没从上吊的窒息里缓过神来,良久,那双大大的眼睛里便噙满了泪水,泪珠大颗大颗晶莹地淌了下来。坐起来抱住双膝,雍霜儿呜呜大哭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为什么要救我。”她呜咽着哭喊道。“为什么要救我!我自己的命,自己做不得主吗?!你以为你救了我是做善事?我不想活,我要去找我爹娘!找我爹娘!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姑娘,请你轻一点!这里离村子不远,若是被人听到,于姑娘的名声无益。”郭嘉见她大声哭喊,焦急不已,低声劝道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死都不怕,怕什么名声?!”雍霜儿哭得更厉害,“从小订了娃娃亲,现今就要我嫁给那肺痨鬼?嫁过去就是伺候病人,不要说我与他根本没见过几次面,就算两家怎么交好,要送我去做这个人情?凭什么?!凭什么?!还说不嫁给他也要嫁给别人,我为什么要嫁人,为什么要嫁人 ?!活着真没意思,没意思!”

       “姑娘,你不要想不开,讲话再轻一些!”郭嘉急得声音都发颤。雍霜儿却不肯理他,爬起来去抓了那根麻绳便走。“你不让我在这里死,我换一棵树总可以吧?要你多管什么闲事?!谁要你,多管闲事!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可,姑娘......”郭嘉见她要走,连忙也爬起来去追她,跟在后面走了两步。他身上被雍霜儿砸了一下,跑了几步觉得胸口又痛起来,高大的身子晃了一下,就觉得走不动路,只得在山坡上努力站稳,急急喊雍霜儿,又不敢大声,只叫她不要走。却见她不肯停步,郭嘉屏住气,忍住身上的疼,支撑着追了上去,终于在坡下抓住了雍霜儿的手臂。

       “霜儿姑娘,你......你听我一句劝,有什么事,你告诉我,我帮你想办法。 ”郭嘉喘得说不成话,但还是努力劝道,“有什么难处,你告诉我,告诉我......我,我帮你......”

      “谁都帮不了,你放开!”雍霜儿狠狠一把将他推开,便要再往山里跑。郭嘉徒劳挪了两步喊着站住,觉得胸口似乎被人打了一拳似的疼起来,终是走不动,一个跟头便跌倒在地上。

        雍霜儿听到他在身后摔倒,回头一看,郭嘉伏在地上咳,咳嗽声撕心裂肺。雍霜儿大惊,忙跑回去扶起他,扶了一下便发现自己手里黏糊糊的,抬手一看都是血,但自己并不觉得哪里受伤,仔细再看,郭嘉被缰绳拉破的那只手上的伤口又裂开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见雍霜儿回身扶他,郭嘉一把抓住她的衣袖。

      “生而为人,求生不求死。姑娘连死都不怕,还怕什么别的什么事吗?不过就是娃娃亲,姑娘不想嫁罢了,不想嫁,还能有人逼你不成?雍奎是个好兄长,他不会把你往火坑里推。我有办法,我有办法帮你想办法回了这门亲。”郭嘉顺了口气,见她看着自己受伤的手,忙缩了回来,另一只手还是抓了她的衣袖不肯放,压住胸腔里上涌的血气,郭嘉接着劝到道,“姑娘如此极端,在某看来,也并不全因为这门娃娃亲吧?想是还有什么别的难处?是否有心上人了?有情人被活活拆开,确是叫人要寻死觅活。姑娘莫急,我也有办法,让你跟心仪之人终成眷属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一口气说了这么多,郭嘉觉得有些眩晕,一阵夜风吹来,他身上全被虚汗浸透了,捂住胸口发抖,又剧烈咳嗽起来,忙用受伤的手挡住脸,另一只手还是紧紧抓着雍霜儿。

  雍霜儿见他面色苍白,自己用衣袖捏住手上的伤,人喘得像风箱。再想他为了全村人与马贼相斗引得病发,刚好几日,方才自己从树上掉下来,是他接住,自己砸在他身上才没有受伤,若不是他接住,自己肯定要摔断骨头,那一下定是砸着他了,心中不由懊悔惭愧。

       把郭嘉扶到方才上吊的那棵柏树下,雍霜儿说不会再跑了,让郭嘉靠着树干避风休息。郭嘉摇摇手,扶着树转到坡上,趴在草丛里翻找,终于去寻着自己的佩剑入鞘。雍霜儿见了,便明白他是拿了佩剑掷过来砍断了自己上吊的绳子,又冲到树下拿身体当垫子,接住了自己。

  郭嘉见她手里还捏着那绳子,便把绳子从雍霜儿手里拽了过来,揣在自己袖子里,这才扶着树坐下来歇气。

       “蔡先生,对不起,对不起......”雍霜儿撕了自己袖子上的布条,给郭嘉把手上的伤口包扎住,便包边流泪。

        郭嘉一时觉得胸口疼痛,说不出话,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,举到雍霜儿面前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姑娘,你这个,做得很好。很好......”郭嘉气促难平,便举着布包冲雍霜儿点头,“这,可以做成实物,对农耕,极为有益......只是,有比例不对,不对......回家,我来......我来稍微修改......”

  说着郭嘉就疼得哆嗦。雍霜儿看到他发抖的手里拿着的那东西,惊讶地张大了眼睛。那是一块布包着的木板,上面刻着画着一架水车的草图,木板粗糙,图却画得精细,只是那布和木板都沾满了泥土,一看便是刚从土里挖出来的。

        便是雍霜儿埋在自家院里白桦树下的那包东西。

        雍霜儿看着靠在树上的郭嘉,泪水又扑簌簌地掉落下来。

       “先生,我……您......”

       “放好,把它,放好。”郭嘉把布和木板交给雍霜儿,“我帮你稍作修改,便可,可制作实物,以以利灌溉......姑娘,你的天分,你的勤恳,许多男子皆比你不及,你要珍惜自己,不能自轻自贱,你懂吗?......”

         接过那布包,雍霜儿用它捂住脸,也不管上头都是泥土砂石,她紧紧捂住自己的脸,痛哭啜泣起来,一边哭一边点头,又一边摇头。

      “从来没人说过我,比谁强。”雍霜儿呜咽着说道,“我连白饭都烧不好。我连白饭都烧不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郭嘉靠在树上,月光透过斑驳的松树,从树顶洒下来,洒在他白瓷一般的面容上,斑驳陆离。他笑着拍拍那布包上的泥土。

      “姑娘,你会养战马,会骑马,会认路,会画图。你会那么多男子都做不好的事,一锅白饭就能把你困住么?你......”郭嘉喘了口气,接着说道:“怎么能,就让一锅白饭把你困住?什么都困不住你,什么都不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雍霜儿抬起了头,她满脸都是泥土,泪水在大大的眼睛下面划出一道道水痕。她看着郭嘉,郭嘉也直视着她,漆黑的眸子闪亮,他微微笑着,把她手里的布包上的泥土拍干净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什么都不能困住你。休说一锅白饭,谁都不能。父母兄长,亲族长辈,你便听从自己的内心。这样任何一个,都不能困住你了。”郭嘉笑着点头,胸口一阵闷痛袭来,他的眉心稍稍皱了一下,但他仍是笑着,直视着面前这满脸是泪的姑娘。

       “对。谁都不能。”雍霜儿喃喃自语道,把木板图纸小心揣进怀里。

      “自今日起,再没有什么能困住我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她也直视着郭嘉,大大的眼睛还是水汪汪的,但是再没有泪水涌出,闪着坚毅的光芒。

      “谁都不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郭嘉把丢在地上的披风捡起来,披在雍霜儿的身上。雍霜儿把他扶起来,两人向村中走去。高大的古松之上,月光如霜般洒下来,洒在树下两人肩头,给他们俩镀上了一层银白色的光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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